"快醒醒,冯硕……"
"左三弦,难道连你也死了?为何地狱里会有刺眼的阳光啊"
雨水滴落在冯硕的脸颊上,他的眼前出现了多个重叠的幻影,能够感觉到风的流动,这无疑是还活着到信号。
"你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,只可惜阎王爷不收小鬼,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"
"原来我还活着,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,宝儿呢?"
左三弦哽咽了一下,他的目光朝向了被雨水浸透的红叶流苏服,地上的粉末已经被雨水冲刷走了,什么都没有剩下。
"冯宝她,已经不在了"
"宝儿呢!宝儿的衣物为何会丟落在这里?她人呢!放开我!我要去见宝儿!她在哪儿!在哪儿呢!挡我者死啊!"
"振作起来!冯硕!她已经死了!是为救你而死的!"
"左三弦,你何时喜欢开玩笑了,我一定活在梦里,活在梦里……"
冯硕仰望起天空,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滴了,雨越下越大,滂沱的雨水无情的拍打在身上,他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,天旋地转间,恍然间清醒,又恍然间失落,跟聋了一样,再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。
"清醒点,臭小子,你的余生是冯宝赋予的,自残只会伤害在天有灵的亲人!"
冯硕将脑袋磕在地上,滚烫的鲜血从额头上溅洒出来,他能感受到疼痛与活着的证明,如同失魂落魄的鬼,将双臂下垂,在私塾间来回游荡,但再也寻找不到冯宝的踪迹了。
"宝,宝儿的头发还在,她没有消失,一直在我身边,对不对?"
冯硕将揣怀在衣服内侧的头发取了出来,遇到光芒却化为了粉末,一阵狂风刮了过来,便从指缝间飞走了。
"生命线桥接后,生命会化为无,头发遇到情投意合的伴侣也会立刻化为粉尘,地上的血也挥发了,她在恋人眼中不会留下一丝活过的证明,这便是留守牵绊护符的诅咒,得到的人未必会幸福,失去的人也不会回来,但想要让对方活下来的目的无非是爱的深沉,死得其所"
冯硕跪倒在地上,拾起了北雨水冲走的发簪,虽然是妹妹眼中毫不起眼的便宜货,但冯宝确一直戴在身上,舍不得佩戴。
"宝儿已经不在了,我该向谁附属约定?哈哈,哈哈哈……"
冯硕握紧了拳头,将面前的青石板上垂出一道裂痕,鲜血从指缝间流淌出来,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残行为,令左三弦难以忍受,但又不知如何制止,他只能选择上眼睛,等待对方的清醒。
"冯宝让你重获了新生,你的生命中有她的一半存在,你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了,不要同时伤害两个人啊!清醒起来啊!冯硕!"
冯硕在滂沱大雨中沉寂了半个时辰,左三弦一直莫不吭声的給他撑伞,他不知用何种语音安慰对方。
"……我没事了,三弦兄,让你担心了"
在左三弦眨眼的刹那,从发梢直至发尾发生了蜕变,用肉眼都可以察觉到过程。
"冯硕,你?"
"我要连宝儿那一份,更好的活下去啊,你震惊个毛线?"
"没事就好,把眼泪憋在心里不哭出来,即便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扛不住啊,臭小子……"
"我的眼泪在失去宝儿的那一刻已经干涸了,从今往后,不会再对任何女人动情了,这份文件是?"
"狂血家族的第十四任当主,就是冯宝生前点名的你"
"十三任既是起点也是终点,我要成为妹妹不在时的代理当主,从今往后没有第十四任当主了……"
半边斑白的头发,代表着冯硕的人生还未结束,或许只是失了一半色彩,即便孤独寂寞的余生会万分痛苦,却还要孤注一掷去完成妹妹的夙愿,将家族的分管制度逐渐废除淘汰,以软硬兼施的条例内外改革,为族人建立自由平等的未来,无论是分家还是宗家,无论是玉林阁,上山苑,或是庭街坊,只要是狂血家族的成员,将来都会成为一家亲,没有歧视,没有高低贵贱之分,虽目标遥不可及,但又近在咫尺,冯硕打败过失控状态下的祖先,他在长老眼中的地位早已超过狂血与白骑士,这是不争的事实,强者生,弱者死,听从强者的任何安排,便是狂血家族的根与本。
冯硕与唐嫣将食指相扣于掌间,相互拥抱在一起,恋人间缠绵不休,想要将一切占为己有的动作,瞬间让在场的单身狗们,投入了厌烦嫉妒的目光,尤其是高龄未嫁的露比娜。
"无论是唐嫣还是楠豆,她都可以喜欢你吗?冯硕"
"我允许了,那么无论是过去的我,还是现在的我,你也会都喜欢吗?"
"喜欢,超喜欢的那种,冯硕,但我不想成为妹妹的替代品,想成为你眼中的唯一,是不是很自私自利啊"
"无论是宝儿还是嫣儿,她都是独一无二,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,所以……"
"我已经找到答案了,谢谢你能够爱上我,冯硕"
"无需感谢,喜欢一个人还需要道理吗?"
唐嫣闭住了被泪水浸湿的眼眸,主动向冯硕索要其吻来,冯硕分别亲吻了唐嫣的脸蛋,额头,最后便是嘴对嘴的深吻,这三下的涵义,是占据对方的一切,今生今世永不分离,他失去过妹妹,不想再失去唐嫣,用手可以清晰触碰到对方的存在,便是冯硕苦苦寻觅过的幸福,心病还须心药医,唐嫣的出现治好了冯硕的癫疯症,忽如一夜惊醒,恍然如梦间,冯硕便在浑浑噩噩与半癫半醉间,虚度了三年的光阴,停止过时间流动的钟摆,被唐嫣再一次上了弦。
现实是残酷无情的,暴君打扰了二人短暂即逝的幸福时光,他走到唐嫣面前提醒道:
"时间不多了,你的心脏马上就会在停止跳动后爆炸,界森·唐嫣"
"嗯,界森·唐莉是我的姐姐,她喜欢阿尔忒斯,而我却……"
唐嫣将一直配戴在右手腕上的骨牙手链递在暴君手中,她欲哭无泪的说出实情后,暴君便探出手掌抚摸了下唐嫣的头顶,便抚平了对方饱含愧意的自责。
"我有印象,阿尔忒斯会珍惜这件物品的"
"回炉只有崩力可以解除 ,拜托了,阿尔忒斯"
"嗯啊,还好我有能力让你解脱,冯硕,你应该理解眼前的形势?"
"我不会阻止你,请务必杀了我,冯宝是因为我而死的,而她请求过你,才获得了恋人牵绊护符,有始有终不是挺好,这样我就能同时见到"
"人死后会轮回转世,但灵魂牵绊护符会魂飞魄散,你死了也不会与心爱的人相见,万分珍惜自己的性命,才不会辜负……"
修罗在暴君占领神格下的心扉间嚷嚷道:
"废话那么多,脏活果然不适合你,暴君"
"由于我这次的寄灵不完整,神格都可以抢夺了?你真是越来越猖狂了,修罗"
原本神格互不打扰的关系,确因暴君自掘过坟墓,让修罗有了随时都可以取代对方神格的可乘之机。
"自作自受,背着我做过什么,就暂且原谅你了,毕竟暴君是经常耍阴招的弟弟嘛,你修罗大爷向来都是宽宏大量"
修罗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虽光明磊落,但却是一根筋,如同满腔热血的大英雄,暴君足智多谋,心思缜密,虽国士无双,确更像是人间的枭雄,恶到极致便是单纯的善念,善到尽头便是纯粹的恶源,二人的神格互补,都比阿尔忒斯更适合与人类和睦相处。
"那也比处事没有丝毫分寸的你好上一万倍,处理好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再找你算账,修罗"
"心脏的回路已经被无包裹了,不一击摧毁殆尽就会爆炸,真是恶趣味的伎俩,为何就不能让我过过瘾,好不容易找到像样的猎物,却又被暴君那个弟弟抢人头了?"
(无是崩力的繁衍能力,破坏力低,但范围广,是迪奥内德将唐嫣当作试验品,儿时打入体内的力量,只有死亡才能发动)
"修罗的行动力高于暴君,危机已经完美解除了,啊呜,困困的,那伊风就先回去睡觉了,晚安,露比娜老师"
关伊风的分身化成大片竹叶飘落在地面上,她本人并没有赶到现场
对待自己的分身丝毫不留情面,活生生的咬舌自尽。
魔叶化身与主体的痛觉相互关联,属于魔神决的能力之一,常人眼中的禁忌魔法,副作用比能力的本质要大,使用者若意志不坚定,便会大脑逆流血液而死,很少被人类活用。
"我可以任性的叫你一声硕儿吗?"
"叫一万遍都可以,不要离开我,嫣儿,快醒醒啊,嫣儿!"
"谢谢你结束我一生的罪恶,阿尔忒斯"
修罗从脖颈上取下了天锁繁星,那是一件无色无形的御神具,甩出去的动作太快,旁人根本没察觉到什么,唐嫣的心脏便已从胸膛内摧毁成粉末了。
"我来承担你的罪恶,唐嫣的灵魂已经透彻了,可以和唐莉一样找个好人家转世投胎了"
"硕,硕儿,唐嫣收获了爱情,果然舍不得离开冯硕,孤独寂寞的滋味,向来不好受啊……"
唐嫣在冯硕面前呕出了浓稠的血液,她感受到即便心脏都破碎了,但爱确不会发生任何改变,就像当年死在自己手中的姐姐一样,她释怀的闭住眼睛,嘴角微微上扬微笑,连一滴眼泪都未落下,边悄然无声的离开了。
"嫣儿,嫣儿? 嫣儿!……"
无论在耳边怎么拼命的大声呼唤,冯硕的喉咙都破了,他大口大口的呕出血迹,但唐嫣确再也没有醒来,冰冷的雨水透过瓦缝,滴落在唐嫣的发梢上,高高弹起的一刹那,沉寂到无法呼吸的氛围,又重蹈了覆辙,当冯硕意识到自己再次失去挚爱后,他痛苦万分的仰天长啸道:
"孤独寂寞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啊!请务必在爱你的男人面前大哭一场!嫣儿!嫣儿!!……"
"死人不会流泪,她不想让你太过伤心,才会在离死前露出笑脸,虽是昙花一现的爱情,即便有万分遗憾与不舍,但她是幸福的离开了"
修罗回收御神具的期间,绳索显形了,冯硕顿时间恍然大悟,他明白了唐嫣的心意,是想让自己好好活下去,而不是双双去送死。
"为何会变成这样!为何老天要如此不公!嫣儿她做过错什么?宝儿又做错过什么?我又做错过什么?为何我爱上的人都会死啊!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啊!!!啊啊啊啊啊!!!"
说好了不会再哭,但眼睛确跟进了砖头一样,根本无法用意念取阻止,让冯硕封印三年已久的泪腺再次崩坏了,他怀抱住唐嫣的尸体,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在逐渐消失,他泪如雨下的哭喊着,句句在与老天爷叫嚣,即便喊破嗓子,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,天边不时传来轰天撼地的雷鸣声 ,也依旧无法唤醒支离破碎的心灵。
修罗意识到背后有双充斥着杀气的眼睛,但他却装作毫无察觉,在扭头的刹那间……
"可可要杀了你,为楠豆报仇!"
"这是谁家的小孩儿,耽误我去找公主殿下,真是烦死了,黑天"
修罗反手将可可按倒在地,确又担心自己用力过猛,会把对方的腰身直接扭断,他无奈的松开手,匕首也没有夺走。
"黑天在,老大,我刚才消失了,不过艾薇丽小姐已经转移到,这是哪位?放任不管可以吗?"
黑天出现在修罗面前,却看到了大煞风景的一幕,自己心目中最无敌的老大,竟然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纠缠不休。
"你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轮又一轮的,泄火也要有个极限啊,我虽然死不了,但也很疼的"
修罗在与黑天对话的期间,他的胸膛被可可用匕首刺穿数了十刀之于,飞溅开来的鲜血染红了可可的半边脸蛋。
"别,别以为你是怪物,就可以胡作非为!可可才不会怕呢!"(颤音)
晕血的可可,只是被仇恨灌满了脑袋,她一心想要为朋友报仇,抵触的目光,咬牙切齿的表情,确挂在稚气未脱的脸蛋上,向来不跟未成年人一般见识的修罗,顿时感到无力还手。
"那就别打哆嗦啊,又不是你的血,真是无理取闹的小鬼"
修罗点了可可的睡穴,很懂得报复的,捏起了对方的脸蛋子,睡着的可可并不老实,还倒打一耙的咬了修罗的小手指一大口。
"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,手指钢化后,小奶牙可就不保了,疼疼疼疼"
"快放开我的妹妹!混蛋……"
正当天辰忍受着椎骨断裂的疼痛,欲与伤害妹妹的敌人决一死战时,他却遭遇了院长的阻拦。
"我才是受害者吧 ,你想死?"
"是敌人,她早就死了,管好自己的妹妹,天辰"
"仔细瞅瞅,发色还真一样,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,大老爷们能不能别那么尿性?"
修罗以踢足球的姿势,将睡熟的可可垂放在脚踝间,以抛物线的幅度"踢"了出去,正面落入了天辰的怀抱,动作没想象中那么粗暴,可可甚至都没有被外界的躁动惊醒,口中还在喊着只有两个字的梦话,口水都拔丝的洒落在地上,可见做了个好梦。
"丢你个大钻头,年龄不大,小鬼的发型倒还蛮前卫,早熟可不好啊~"
修罗来到露比娜面前,很正经的询问道:
"虽外表看上去是个不可靠的小孩儿,院长姑且也算是掌控大局的头目,那在场的人,我能信任谁?"
"包括刚才离开的关伊风,这些学生的口风都很严谨,我会用性命担保不会暴露你的身份,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,并不了解你是谁,或许她俩是朋友,只是凑巧看到了刚才的一幕,便把你当作杀人凶手看待了"
"关伊风真的只是普通学生?"
"对,光是亲眼目睹了黑闪麒麟冲天破,想必学院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扫平吧,人类怎敢在你面前撒谎~"
"算了,人类再有何能耐也威胁不大,就此告别……"
修罗抓住黑天的手,将守护者收回体内后,便离开了礼堂,他在雨中行走的背影,被披风覆盖住了大半身,漆黑的钢靴再走路期间相互碰撞着,发出了清脆的响声,在朦胧雨色中闪出了黑色的光斑。
天辰在露比娜面前讲道:
"暴君竟会是兮薇儿的战魂,她确只字未提过,看来是彻底把我当成外人看待了"
露比娜在与天辰怀抱着妹妹一同离开礼堂之际,她注意到唐嫣的样貌变成了老婆婆,界森人死后会恢复真正的样貌。
"冯硕是狂血族人,若血魔眼运用到炉火纯青的程度,想必早就察觉到她真正的面目了,他爱的是灵魂而不是皮囊,正因为他太过痴情,才会遭到上天的嫉妒,可悲但不可怜 "
冯硕的眼睛布满了血丝,她以公主抱抬的姿势,抬起了唐嫣的尸体,在雨中渐行渐远的行走着,他体内的血气因为情绪的异常波动,外泄到暴走状态了,身后留下被鲜血灌注的脚印,那半边茶褐色的头发,也在顷刻间变成花白。
"正因为人生的前端,遇到过将愿望托付给哥哥,很不负责任的选择逃避,但又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,他才在中途结识了为目标孤军奋战的唐嫣,冯硕将来不会再逃避现实了,谢谢你们能够爱上没有丝毫优点的他,即便醒悟的太迟了,但他还是很庆幸自己是被幸福眷顾过的男人……"
露比娜回眸感叹道:"愁念可以让人在一夜间少了白头,而你却只在一念间,究竟经历过何事,会让你撕心裂肺,生不如死,旁人肯定察觉不清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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